我們的手、眼、腦、記憶,都是一粒一粒,小得用手指拈起的珠仔,讓它們動起來的。
中風康復者寶叔、Connie、阿晴、家屬寶嬸
這4位朋友,都是醫院職業治療部「生活重整」手工藝組的穿珠高手,也是中風康復者和家屬:
寶叔在2014年6月中風,太太寶嬸,二人育有一子。寶叔中風後,影響了左手左腳的活動能力。
才38歲的Connie,已婚,在2014年的8月中風,不能行路需坐輪椅、手腳活動能力差、經常手震、說話困難。
阿晴,2013年12月中風,左邊臉歪,手腳不能動,手指腫得像香蕉、臘腸一樣,關節無法屈曲及伸展,需戴壓力手套。
小小的珠仔,暗藏康復的玄機
寶叔中風半年後,腳復元得不錯,但仍需鍛鍊上肢功能,包括舉手、手指活動,寶叔說:「當初手指很腫,手指和手腕的活動能力很差,手舉不起來,只能舉到一半,再高不可。吃飯拿不到碗,匙羹無法放入口,要垂頭去遷就,太太協助。行路時間稍長,心跳即加速,而且有想吐的感覺。」
漸漸,寶叔手指的腫開始退減了,姑娘邀請寶叔加入「生活重整」的穿珠班,寶叔第一時間抗拒:「不是吧!男人大丈夫,參加什麼珠仔班?」之後又想:「要信任姑娘,她叫我參加,一定有她的道理,一定是對我有好處,那裡叫『生活重整』應該對我重整生活有幫助,好,就去參加。」寶叔的太太寶嬸,陪伴著寶叔一起參加,實行孖公仔夫唱婦隨,在班裡認識了很多朋友,其中兩位是Connie和阿晴。
別看只是一粒珠仔,一條魚絲,只是將魚絲穿進珠裡。拿不起那粒珠,就是拿不起,穿不進孔,就是穿不進去。第一堂時,寶叔搞不定那些小小圓東西,它們滾來滾去,經常掉在地上,無法俯身去拾,要寶嬸協助。Connie更不知所措,因為手震。阿晴穿了一會便感到很吃力,很快就開始累。大家都累,手累眼也累。但也開始動腦筋,設法「對付」這些珠仔!
外表簡單的穿珠,暗藏著多種練習的玄機。上了兩堂之後,人人都不同了!
手、眼、腦必需並用
大家首先要穿的,是星星,那是穿珠的基本法──3粒小珠,左1粒,右1粒,再互穿1粒,圍成圓圈,做星星的膽。再加長珠,也是左1粒、右1粒,互穿。基本上不用計數,只是圍著穿。最後將多出來的魚絲,不斷的穿入星的珠裡,索緊,就成了。這是穿珠的基本法,也是手、眼、腦協調的基本法。
重覆的穿著,就是重覆的練習協調手、眼、腦。記住這一步如何穿,下一步如何穿。記著短珠之後是長珠,自己想什麼顏色配什麼顏色。大珠易拿,小珠難拿,手指加強練習才拈得起小珠,也很好玩。
穿錯了、忘記了怎麼難?沒怎麼辦,拆了再來、問老友、看參考書。總之繼續穿,練習耐性,持之以恆,寶嬸說:「寶叔就是事事都急,容易中風,現在有耐性,學懂慢慢來。這裡個個都會錯,沒有人會取笑,沒有壓力。」阿晴說:「我們有『五常法』的──常學習、常施與、常細味、常連繫、常參與。」
去深水埗的珠仔店買珠更好玩,珠仔的大小、顏色、質地、款式。。。想不到的都有,大開眼界,琳瑯滿目,令人愛不釋手!
果然,一堂又一堂,大家的手指、關節、伸展的靈活性大大改善。Connie的手不腫了,愈舉愈高,自己紥辮不用老公幫忙。阿晴發現自己有穿珠天賦,閒時報讀其他深造班,已經可以當老師,於長者中心教授長者穿珠。寶叔可以自己照顧家中的寶貝金魚,不用靠太太了。寶嬸發明了很多私伙道具:「文字數珠對寶叔來說比較困難,於是繪圖讓他跟,容易多了。為了對付滾來滾去的珠,我會帶備私人毛巾墊著,珠就滾不了。」
穿珠仔,竟然穿了一家人出來
「我們不只是朋友,更像一家人。」Connie說:「大家有共同話題,一起買珠,發現新珠便通風報信,show自己的作品,關懷康復進度。一邊穿珠,一邊商量搞一日遊、大食會。有舊病友是日本人,回來教我們日式小食,天婦羅、日式燒餅、關東煮,研究少煎少炸的健康食物。也會學美容,告訴同路人:就算中了風也要靚,要多姿多彩。」阿晴說:「前陣子,醫院90週年開放日,讓我們的作品擺檔公開售賣。我們就商量,星星可用水晶珠與膠珠混合配襯,名為『幸運星』。手袋中間的花用兩個色,出來有心形效果。我和寶嬸眼力較好,決定將手袋做細點,時間省了,可以多做幾個,賣多一點。」
結果,生意十分興隆,應接不暇,寶叔笑說:「有不少男士來買,送給太太。」
星星太簡單,要挑戰大桔
現在,阿晴的穿珠已到老師級了:「造夢都沒想過,以為自己中了風,就變成一個無用的人,一生都在輪椅上,連累人,要別人照顧。誰知道,不但漸漸康復,還發現自己有手工藝的天份,學了去教老人家,長者看見自己能穿出蜻蜓、狗、植物,很開心!我看見他們開心,我更加開心!現在還與人合作,在網上售賣。」
Connie要挑戰穿桔:「手震已大大減少,覺得星星太簡單了,因為不需計數和顏色,我要挑戰──桔!桔仔要先穿6粒作底部的起點,接著左右添加不同數量的珠仔,圍成多個5粒珠仔構成的圓圈,立體桔仔便慢慢成形。如稍一不慎,穿錯珠或計錯數,就要重頭再穿。桔仔要每4粒轉色,如1粒無轉色,就要重頭再穿過。所以,穿+數數目+記花,才做到大桔,我一定得的!」Connie充滿自信:「我已經做很多家務,不需靠老公。可以手舉上頭自己紥辮,可以煮早餐、倒熱奶不會瀉出來。說話已經很完整,與別人溝通沒有問題,進步很大。」
寶叔的手指已可穿細珠、執珠,分擔寶嬸的家務,煲水、洗杯,熨衫、吸塵,他已決定為那5條寶貝金魚換魚缸,還當了醫院裡少有的男士義工,不但探訪長者男病人,也與年輕男病人混在一起,當小球迷去找球星簽名,鼓勵更多人穿珠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