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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毒事件薄

夜探夜青

這兩個星期除了人類豬流感外,就是青少年濫藥(吸毒)及正生書院的新聞。現在的青少年吸食的不是傳統的毒品,而是「索 K」。K 就是 Ketamine,一隻我們在醫院很熟悉的麻醉藥物。

根據禁毒常務委員會的資料,過去四年,香港青少年吸毒飆升五成七。即使是四年前,每十萬名中學生中已有逾萬人吸毒。其中我們的北區是重災區,吸毒人數在十八區中排行第二。在大埔醫院精神科的出院病人人次中,有 15% 的診斷是濫用藥物。黃仁龍司長領導的青少年毒品問題專責小組認為由於問題嚴重,在宣傳教育的定位方面,必須停止使用「濫藥」這個比較委婉的名稱,而直接定性吸K仔類毒品為「吸毒」。

跟精神科及兒科的同事談起這個問題,大家都問我們可以做些什麼。今年,我們在週年計劃裡增加了一點資源給藥物濫用診所 (Substance Abuse Clinic)。那是杯水車薪,對目前的情況沒有什麼大的幫助。年頭,我們在大埔區跟區內的私家醫生及 NGO 合作,推出「關愛啟動」計劃,在那打素專科門診設立「身心健康科」診所,至今收到的轉介不多。參與總部 Leadership Pipeline Program 的三位同事蘇景桓(威爾斯親王醫院兒科)、李宏業(威爾斯親王醫院藥劑)、及詹俊瓊(北區普通科門診),決定以青少年吸毒作為他們領袖訓練項目的主題。大家都希望對有關的問題作更深入的了解。

透過北區同事的安排,我們聯絡上在北區及大埔區負責深宵外展工作的青少年服務中心的社工,在六月十九日的晚上探訪北區區內的「夜青」。同行有新加入北區管治委員會的馬清南律師、文志賢及北區的幾位同事。一行十人,浩浩蕩蕩。

青少年服務中心的社工阿偉首先帶我們到上水龍琛路體育館看一班青少年在那裡的活動。原來中心借用了體育館,由晚上十時開到凌晨二時,給不眠的青少年搞活動。那天晚上最多人參加的是跳 Hip Hop 舞,大概十位左右的年輕人,在場館裡輪流表演著他們的絕藝,精力充沛。阿偉說會來體育館的,都是已經脫離毒海,進入「第二階段」的夜青了。

據阿偉說,夜青可以分為四類:(一)「經常型」― 這類夜青有不定時的工作,很多在酒樓店舖等做些服務性行業,喜歡便做,不喜歡便不做。他們在市區工作至晚上十點十一點,回到北區已經是午夜了。不喜歡回家便在街頭聚集。(二)「季節型」― 這類夜青在聖誕節或其他節日才出現。社工覺得他們的問題比較簡單。(三)「陀地型」― 這類夜青在不同的屋村地域劃地為界,互不侵犯。他們較容易受到黑社會的滲透。(四)「危機型」― 這類夜青會在家裡或個人突然出現危機時出現,也最需要即時的幫助。

離開體育館,阿偉帶我們到兩個夜青的聚腳點直接跟他們傾談。其中一處的夜青見我們來便四散了。另一處就有大約十名夜青聚集,那是在一個公共屋村的公園。我們見到他們的時候,兩名少女正抽著煙。一位男的講了一句粗口,便立即投訴北區急症室的輪候時間太長,上次他小便刺痛就等了四個小時才看到醫生。其他幾名男的接著附和,他們都有到北區急症室的經驗,一位說他的手臂受傷了,一位說他胃疼。幾位青少年看我們是醫護人員,不停問著有關個人健康的各種問題。可見他們對自己的健康是關心的。

有一位男青問:「有沒有東西可以取代“K 仔,可以從鼻孔“索進去,而不傷害身體的?」他們自問自答,竟然想出葡萄糖來。問他們「索 K」以後是不是很“High”,他們無論男的女的,都一致否認是為了追求那種“High”的感覺而「索 K」。他們說那種從鼻孔“索進去的癮更加重要。幾位男青似乎對於 K 仔影響了他們在性方面的表現,非常在意。這卻突出了他們的問題,可不單只是吸毒,性是另一個大問題。

簡短的接觸,我們對見到的夜青的印象卻不差。他們都很坦率,明白濫藥對自己身體的傷害,希望得到解脫,但又不能自拔。起碼他們都不見得是十惡不赦的頑劣青少年。教育制度、家庭社會把他們推到街頭。他們沒有學識,沒有技能,生活漫無目的,也沒有出路。最近政府大力推動「校本驗毒」,希望能有系統地從學校裡找出吸毒或濫用藥物的學生,及早介入。只是源頭及下游的配套措施,似乎並未到位。在濫藥問題上,我們醫護人員是處於最下游的位置。回到原來的問題:我們可以做些什麼?
我們不能解決種種的社會問題,但社會問題有賴我們的推動及參與才有機會解決。

 

作者:新界東醫院聯網總監馮康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