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下心澄：孩子體重驟降疑厭食 求醫方知另有原因

「你好劉醫生，兒科病房有一位病童需要精神科諮詢服務。我看過病歷，病人在四個月內輕了二十磅，很可能患上了厭食症。」我抬頭看向走進辦公室的護士，回道：「沒有問題，我下午去看一下吧！」

我在前往兒科病房的路上，心想：「這已經是這個月內第四個有關厭食症的精神科諮詢了。是臨近考試季節讓孩子壓力太大嗎？還是另一個在生活中感到失去控制權，而需要透過控制熱量和營養攝取去重拾自主的病童呢？」但不論患上厭食症的成因為何，治療方案不外乎是考慮讓病童入院接受治療在回復到正常的體重後，再建立健康的飲食習慣和慣用的心理治療而已。

當我走到恩恩的床邊準備跟她談話時，她正在吃飯，但就跟其他厭食症病人一樣，她的餐盤上留下了許多食物。不同的是，她剩下的主要是卡路里和脂肪含量較低的蔬菜和白飯，肉類則全部吃光了。恩恩也表示自己並不怕體重增長，也沒有減肥或計算卡路里的目標。護士也說到，恩恩跟其他厭食症病人不一樣，不但沒有嘗試吐出或收起食物，也沒有偷偷做運動去阻止體重增長。只是，她永遠也不會吃多於飯盒中三分之一的食物。此外，她們留意到恩恩說話時從來都沒有眼神交流，也很少流露出表情，入院以來更從沒有和其他院友聊天。

正當納悶之際，恩恩的爸爸向我補充，她四個月前參加了成長營計劃，當中營規要求營友要吃掉整個飯盒，不可以浪費食物。由於恩恩是個十分聽話的孩子，從來不敢違抗任何規則，所以在整個活動當中，她即使胃痛也堅持吃完所有的飯菜。可是，她回家後便開始大大減低食量，即使父母堅持也從來不會食多於半份餐的份量。因為她認為只要吃多於某份量的食物便一定會引發胃痛，所以自我界定了標準，嚴格規範自己的飲食份量，更不聽其他人的勸說。

雖然恩恩的體重在短時間內輕了許多，但厭食症病人常見的表現，包括對肥胖極度畏懼，以及過分關注身體形象和體重控制，則完全沒有發生在恩恩身上。反之，在非語言行為、社交互動和過度堅持常規的範疇上，則與自閉症譜系障礙的症狀十分相似。果然，在細問爸爸下，恩恩在小時候已經出現難以與他人建立友誼、不懂得運用詞彙、處事欠缺彈性以及興趣狹窄等等的自閉症狀，只不過程度未至嚴重，故未有到兒童精神科求診。

在整合了恩恩、護士以及爸爸的資訊後，我了解到原來恩恩所患上的並不是厭食症，而是未特定飲食失調症。她的自閉症光譜的特質也在她的病情中扮演了十分重要的角色，例如，恩恩在飲食上過度遵守規則以及欠缺彈性，堅持自己一定要進食少於特定份量，導致體重在短期內急劇下降，需要入院治療。在治療恩恩的過程中，我了解到雖然每位病人的病徵可能十分相似，但引致發病的原因則不盡相同。作為精神科醫生首先要透徹了解每位病人的獨特之處，多向病人的家人和朋友了解病人，予以耐性，方能對症下藥。

青山醫院精神健康學院劉凱淇醫生

(轉載自香港01 | 筆下心澄 | 2023-06-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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